百屺

我来人间一趟,为了看看太阳。
“慢条斯理地,把所有应燃着的地方都扑灭.”

非洲商人

#拉郎-兰波,卢锡安
#第一视角
#大意-兰波准备偷了卢锡安的钱喝酒,结果被逮住一起去了非洲荒原。(19岁以后的兰波,22岁卢锡安)

巴黎的夜在震荡着,它在不安中沉睡。那每个街角的流浪汉用暹罗猫般贪婪的眼珠子粘着我的后背。我装作初次来这里一样,闻着这高卢人特有的傲慢灵魂,隐匿在他们浪漫的皮囊下。于是我的鼻子里充斥着麝香味,在这一点点唤醒作为一个青年的理智。当然,最初的热情和希冀已经在大海的潮汐中沉下去,葬送于它那童贞女一般的经血失调中。

我在初冬的风里颤抖着点上一支烟,它似乎已经被这海风捂湿了,散发着一股子冲鼻的火。我站在来来往往的货船边看着迷醉的深紫色天变得灰蓝,然后显出粘连血丝的白,一个新的清晨便被孕育在它的难产下。愤恨地缩进外套的立领里,我皱着眉妄想夜里沉醉。也许只有黑夜才能使我趁机搭上那艘去往非洲的船,我已盘算多时——它装载法国香槟木箱的空隙。只是为时已晚,天色渐渐明朗起来,而这肮脏的念头在白天无处遁行。我只好叼着没有烟丝的烟斗,装模作样的来到港口。瑟缩在人群的长队中,听见几只苍蝇在我们头顶盘旋,然后嘈杂声中踩到了前面那人的脚后跟。

——一个白人,在这团黑色的工装裤下显得那么刺眼。更可恨的是他的头发,像是从芙蕾雅床前攫取的金羊毛般灼目。那缕发丝似乎在海风中吹拂在眼际,晃荡着,使我觉得不安。想起了初升的黎明。他回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眼睫,微微弓着背,像是被生活压迫了许久的老妓女。而与那姿势十分不协调的,他眼中投影的航塔之光,绿色——精灵般的绿,贪婪的绿一路顺着我的胸口刺到眼睫,犹太商人般地从发丝间绕出来。我挑了挑眉,嗤笑般刻意探头将舌尖上的一口余烟喷在他的脸侧。

——那向我投来的眼神孤傲,苍凉,隔绝着。他的绿色瞳仁紧紧地追着我,洞穿肉体的热切。而我胸腔的血管硬化,内脏坏死,在他的注目下依旧麻木不仁。也许从前我还有和这种青年交流认识的欲望。但那也是过去了。那时的我死于停下笔的最后一刻,黏浊的污血在「地狱一季」上氤氲开来。后来的兰波,也就是现在的我,不过是个眼神刻毒的商人。于是我对着他吹了一声口哨,然后猛的推了一把——“喂,往前走”。他也蓦地回过神来,冲我轻盈地勾了勾嘴角,回身向前走去。跟上他,我回头看着黑压压的人群,这队伍已排到那流浪汉的鞋边,渐渐望不见了。

  “你叫什么” 他突然又回过头问我,装作不经意地盯着鞋尖,目光却游离在苍穹,耀溢着七彩之光。在那阳光的一暗一明间抖落出旺盛的生命力。之所以人们可以不再歌颂生与自然和美,是因为它们平庸,且流于形式上的爱慕。就像眼前这个陌生人,我对他一无所知,但得坦言他生长着有趣的灵魂。

——于是抬起头,我吃力地笑起来。

“达尔丢夫”
“什么?”他迟疑片刻,然后抱起手臂笑着看我,依旧是那副想要探其究竟的冷漠眼神  “u must be kidding me”
“达尔丢夫” 我更加刻板的,坚定的把嗓间那口嘲笑咽下去。然后歪着头盯住他的眼。

——那一把自命不凡的卑贱灵魂。
“媚俗,不可一世,冷漠” 

他手中拿着的叶芝诗集,黑色封皮上沾染着殷红的酒渍,皎白的遗精,铬绿的目光… AEIUO, AEIUO, AEIUO——我于是自顾自地轻哼出声,准备从他身侧的空隙插队,作为一个商人你必须懂得如何见机行事,总而言之,贪图小利。但这并不妨碍我有想停下的理由。

“Lucien, nice to...” 卢西安在我即将掠过他的时候伸手拦住我的腰。于是我用烟斗捋了捋额前的头发,顺势停在他身侧,看见他慌忙地收起手然后搓着皮带扣。我漠然地靠过去,在他面颊上响亮的吻了一口。

“你不是法国人,对吧先生。告诉你,如果在这里有男人亲吻你的脸颊而不是美丽的姑娘,他一定别有所图。” 我轻巧地借着周围人的拥堵和嘈杂的叫喊声将他口袋里的钱包拎出来,用两指夹着,放进自己的裤兜里。看着Lucien迟钝地咀嚼我的句子,餍足地拍了拍裤兜。卢西安慌忙抓住我,却并不熟套的笑着, “你去哪里,达尔丢夫先生,你看上去还未成年” 

我咂咂嘴吐出一口痰——“陈词滥调”。

如果只有成年人才能出远门,那世界上的罪犯大抵得减少一半,这样一来警察都得失业。只有少管所可以索要门票费。

置若罔闻。我甩开手臂,敷衍地头也不回,便径直钻出人群。

狂喜着,许久再没有这种冲动的爱意——像抚摸女人的小腹一般,我轻柔地在着那牛皮钱包轮廓边打转,它鼓鼓囊囊地像个老男人的裤裆,似乎每一次的触碰都使指尖颤栗,头脑缺氧——于是我自嘲着成了一个合格的商人。快步走过两个街区,我瘫坐在一家小酒馆,向店老板要了一杯伏特加。而卢西安的眼神依旧在我的脑海中灼烧着,像是要掉进阴沟的烟头,雨滴潮湿打灭它的火焰,但路上总得留下个泛黄发白的黑圈。

-阅历。

“Little man, u need experience.”
此时此刻,我竟和卢西安面对面坐在同一张桌上。实际上,是他坐着,而我处于想走却走不了的窘迫境地。卢西安多日未剪的指甲扣进我的小臂——他拉住我的时候太过用力,使我想起航海家拴住的信天翁的铁链子。一般沉重。而我这个小贼,是未得逞的答尔丢夫,黑色长袍被扒下踩在地上。

“放我走”

卢西安挑衅地皱了皱眉头,那脸上爬满了我最爱的自命不凡。像个缪斯一般,裸露在外的骄傲,声音却刻毒的像是某个酒会上著名诗人的朗诵。我眯了眯眼睛,一把甩开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叶芝诗集拍在他脑门上——一串唏嘘在酒馆里此起彼伏。人们或多或少停下手头的酒,向这边偷来好奇的目光。

“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 卢西安跟着我站起来,双手插在口袋里,像每个异乡人一样说着磕巴的法语,还妄想别人听从他的话。

——谈?没什么可谈。我不过是个要去复仇的非洲商人。而你,你是个新世纪的大学生。我感兴趣的不过是你钱包里的几百美金和法郎,而你要的却是一个有趣的知音。对不起,我不需要一个自视过高的所谓「天才」,那些才华不过是我早已扣下的虱子,只配在衣领上作那白白细细的一小撮瘙痒。

“住口吧” 我咳嗽着将他递来的烟点上,奔向港口。

-妥协

我最终还是和卢西安一道上了船。去往非洲的血和金。

至于为什么妥协?当然,没有人会拒绝一张免费的船票。

那碧色在船帆鼓动时波光粼粼,暗金色在深延处起伏不定。摇摆,摇摆,摇摆…!

张开双臂站在甲板上听着卢西安朗诵,当作与大海和太阳诀别。我伸手遮住阳光,流下泪来

-“就在昨天,我还认为自己是碎屑一片,在生命的苍穹中毫无韵律的颤抖。如今我却明白,我就是那苍穹,整个生命都是我怀中富有节奏而悸动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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